黎麦 7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 

他又做梦了。

 

最近的梦好像都还不错。他想,左边有凉凉的清风,右边是零星低碎的读书声。他趴在书桌上小憩,天气清朗,最适合午休。他的睡姿很不规整,一只手垫着头,另一只手往前伸出桌面,差点就够到前桌人的后背。

 

触感也很真实。他的手指动了动,似乎触到了一个柔软的、毛茸茸的东西……感觉不错。他继续伸着手,想多摸一会儿,但对方忽然颤了一下。

 

怎么还会动?

 

若陀睁开眼。他此时还维持着趴在桌面的姿势,头枕在左手臂上,右手不规矩地越了界,正好碰到对面人棕色的头发和眼睫。

 

那人细密的睫毛轻轻颤着,平静温热的呼吸抚在他的手背上。若陀眨了眨还模糊的眼,接着宛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,猛地弹身而起。

 

嘶——若陀揉了揉酸麻的颈肩,扭了扭脖子。此时上午明朗的阳光从窗帘缝中透过几丝,若陀打开手机屏幕,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。

 

不是吧,他另一只手捂着半边脸,睡了这么久吗?

 

昨晚他们从陈露家回来时就已经快凌晨。她家那边里市中心远,开车一个来回都要三个多小时。两人回来后又讨论到接近凌晨三点,于是干脆就在会议室休息。会议室里没有沙发,两人只能趴在桌子上睡觉。本想着睡两三个小时起来一大早约上周董明去他家拜访,结果这一觉就睡到了快正午。

 

或许是身体本能的劳累,也或许是……待在自己原本的向导旁边,就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。

 

想什么呢。若陀扯扯嘴角,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容,他们之间的精神连结,早就断了。

 

还趴在桌子上的钟离似乎感受到了旁边人的离开,他眼皮动了动,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
 

“几点了?”他问道,嗓子有些哑。

 

“快十点了。”若陀去饮水机处接了两杯温水,递给钟离一杯。

 

钟离自然地接过来,慢慢地饮尽。他划开手机屏幕,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消息。若陀站在旁边,眼神有些控制不住地瞟向他脑后头发用皮筋束起的地方。那里经过了几个小时不规范的睡眠姿势,原先一丝不苟的束发已经变得松松垮垮,有几缕头发横向飘了出来,非常令人在意。

 

没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。钟离安心放下手机,对若陀说道:“简单收拾一下,下楼吃个饭,待会儿我看看能不能约上周董明,下午去他家做个家访。”

 

若陀乖乖听话去洗漱。此时手机终于传来了一阵铃声,钟离靠在桌子上拿起接听,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刻晴的声音。

 

“……昨天回来之后,我试着从另一条线索出发,查了一下当时陈辉逃跑时所携带的两头嗜犬。” 

 

“嗯,”钟离应了一声,“有什么新发现么?”

 

他的声音不似往常那样清晰,还带着点刚睡醒后的懒散和软绵。刻晴顿了一下,“钟离先生,你是不是生病了?”

 

钟离:“?没有……”

 

若陀从卫生间出来喊了一声:“洗手池热水有点问题,你待会儿用右边那个水龙头。”

 

刻晴:“……?”

 

刻晴:“你们不会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待一起吧?”

 

钟离单纯地承认道:“嗯,办了点事情。”

 

什么事情需要办一整晚……刻晴止住了脑海里不太正当的念头,咳了两声,继续说自己的调查结果:“毛发检测的结果显示,应该是来自璃月南部临近‘暗海’一带、经受过人为驯化后的产物。”

 

“我想,以陈辉一清二白的背景,他没能力自己搞到两头那东西。所以昨天晚上,我去了‘往生街’一趟。”

 

“哦……”钟离了然,“你居然会想到去找她。”

 

刻晴叹了口气:“结果你猜怎么着?嗜犬的事情没打听出来,反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‘新型药’的消息。”

 

“最近一段时间,似乎出现了一个秘密团伙。这群人没有制药的技术,但却可以提供‘原材料’。”她继续说道,“所以,他们找到了一家有同样意向的工厂合作。”

 

“那家工厂是……”

 

“正是‘周氏制药’下的资产。”刻晴严肃道,“挂靠在总公司下面,但业务和财务状况完全不清。我申请了今天的外出,打算和荧一起去调查。”

 

“好。”钟离说,“务必小心。”

 

刻晴嗯了一声,又问道:“你那边呢?”

 

手机的信息铃声忽然叮了一下,来件回复正是那位周姓人士。钟离看了一眼,回答道:“去给问题儿童做心理咨询。”

 

刻晴:“?”

 

钟离挂了电话,转身和若陀说道:“周董明回复了。下午三点,地址就在他家。”

 

“回得真快。”若陀说,“你是以自己名义发出的访问?”

 

“嗯,尽量动静小些。毕竟这次可不是代表‘中央塔’而去的,而且也不用再向上面申请。”

 

若陀哦了一声,过了一会儿又忽然问道:“她现在还中央塔做秘书?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若陀想了一下,“我还以为从那之后,她会退役离开这里。”

 

“不会。”钟离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, “那孩子要比看起来坚强得多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“哎呀——钟离先生,快请进快请进,您早说嘛,我还想派专车去接您呢!”

 

周董明站在自家别墅门口,儿子周瑞跟在他身旁,别墅两侧还排了两排保镖和保姆。钟离露出一个恰到自然的微笑,应答道:“周先生太客气了。我们从‘塔’到这里过来,非常方便。”

 

周董明握着钟离的手热情地上下摇动着,随后看见了后面跟着的若陀。他觉得这人有些面熟,又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,于是维持着一半的笑容问道:“这位先生是?”

 

“叫我若陀就好。”若陀也堆起礼貌性的微笑,笑了半天也说不出自己的身份。这也没办法,总不能说“虽然我跟你爸下过棋但我现在其实是一名嫌疑犯”吧?

 

“噢,这是我的司机。”钟离说道。

 

若陀:“……对。”

 

“哦哦。”周董明看了他一眼,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司机还要跟着一起进来。但鉴于是这位看起来非常专业的官方向导顾问身边的人,多说点好听的总没错。于是他也向若陀伸出手:“不愧是钟离先生的人,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啊!”

 

若陀也跟着他一起露出十分不上心的微笑:“哈哈,您过奖了。”

 

周瑞站在周董明身后看着他们,始终一言不发。钟离和他对视了一眼,男孩又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

“快请进吧!”周董明吩咐家仆们招待起来。大厅十分宽阔,高大的落地窗给予了整个空间十分良好的采光。壁炉之上挂着几幅名贵的油画,其中位居中央最大的一幅,则是已过世的周老爷子的肖像画。

 

几人隔着茶几坐在中央的沙发上。钟离喝了一口佣人为他们准备的茶,缓缓放下杯子。周瑞坐在对面挨着父亲,低着头,两只手微微握拳,放在大腿上。

 

“您的儿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初次分化的?”

 

周董明笑笑,“这事啊,说来也很不巧!他们学校前段时间还组织体检来着,就在上个月,结果当时他还没查出来有哨兵的潜力呢!”

 

“哦?”钟离似乎兴趣颇高地问道,“那后来是怎么发现的呢?”

 

周瑞仍然一言不发。周董明继续说道:“后来没过几天么,他在学校里那个社团带着他们一群小孩去海边玩,露营还是什么的。结果一小女孩不小心掉海里了,差点就没命了!瑞瑞当时就在现场,但他又不会水,没法救人!这事就给他刺激的,回家连话都不说了。我担心得马上带他去医院检查,嘿,结果体检报告一出来,医生就跟我说:你家这小孩是不是初次分化了啊!”

 

钟离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:“所以您认为,他是受到了外部情绪的刺激而分化的?”

 

“可不是吗!”周董明一拍大腿,“不过这事儿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,幸好那个学生最后被救下来了,不然我们瑞瑞这么善良一孩子,肯定得后悔一辈子!”

 

钟离和若陀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,然后又问道:“在这之前,您还给他做过什么样的刺激吗?”

 

周董明似乎是没想到会被这样问。他愣了一下,然后有些磕巴地说道:“啊……之前啊,就、就也有吃过点药什么的。当然不是那些违禁药!我手上的都是正规的、对人体无害的。”

 

若陀在心里叹了口气。哨兵和向导的分化,与外界刺激是无关的,只与个人的体质有关。也就是说,一个人能否成为哨兵或向导,是先天注定的,是无论后天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的事实。

 

而那些市面上打着正规、有效名号的药品,其实卖的就是一个心里安慰,真实功效连一般保健品都赶不上。

 

钟离了然地应了一声,没有戳破这个事实。周董明有些不安地问道:“怎么了钟离先生?有什么问题吗?”

 

“倒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……”钟离慢悠悠地开口,故弄玄虚的语气让若陀在一旁有些想笑。“只是这种通过外界刺激而开始的分化,往往会很不稳定。您也知道吧,不是所有的初次分化,都会成功。”

 

周董明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,短小的粗眉在脸上挤皱成一团。“那……那您看看,瑞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

 

钟离向周瑞伸出手,周董明连忙念叨着周瑞赶紧让专家看看。周瑞慢吞吞地把手搭在钟离的手上,还是不愿抬头看他。

 

过了几秒,钟离把手撤了回来:“情况不太好,能感受到的精神力已经近乎为零。”

 

周瑞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,周董明也十分慌张,不由得音量提高,问道:“那这、这该怎么办啊?”

 

一阵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。周董明从茶几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,跟钟离陪笑道:“不好意思啊钟离先生,我先失陪一下。”

 

他起身到屋外的阳台接电话去了。没了周董明在身边,周瑞更加惴惴不安。钟离拿起茶杯,一边喝茶一边和他搭起话来:“你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哨兵,对吗?”

 

“……嗯。”周瑞点点头。

 

钟离像是不经意似的,再次提起来:“受到外界刺激而进行的初次分化,确实是很罕见的案例。”

 

若陀在旁边默契地给他接话:“是啊,看着同学溺水而自己却无能为力,想必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。”

 

钟离看了周瑞一眼,随口问道:“听说你在学校是个尖子生,兴趣爱好也广泛,参加了什么社团呢?”

 

周瑞勉强开口道:“……足球社。”

 

“足球社啊,足球社不错啊。”若陀装模做样地夸赞道,“那你肯定运动不错,怎么看起来身上没几块肉?”

 

“……”周瑞过了一会儿才回话道:“是我爸爸让我加入的……他说小孩子要全面发展。”

 

“嗯对,不能老一天到晚闷在教室里读书嘛。”若陀也同意。

 

“不过话说回来,你最近的社团生活应该不太顺利吧。”钟离忽然抛出来一句。

 

周瑞终于肯抬起头看他,露出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惊疑神情。钟离放下茶杯,说道:“哦,我只是在想,有学生在社团组织的活动中差点丧命,那最近你们的社团气氛应该不会很好吧。”

 

他们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面前男孩的心理阴影。若陀继续像是闲聊般的问道:“说是一个小女孩?你们足球社男女活动都是一起的么?”

 

“不……她是……”周瑞的话在嘴里卡了半天,最后憋出来一句话:“不是一起,但是她非要缠着我……”

 

“哦,原来你们认识啊。”若陀说,“怪不得受挺大刺激呢。”

 

“你能回忆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么?”钟离问道,“虽然这对你可能是一件比较残忍的事,但我需要了解你被激化初次分化时的具体情形,才能进一步规划针对你本身的后续辅助方法。”

 

周瑞嘴唇有些发白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最终开口道:“那天……我们本来都在沙滩的营地里待着,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海水区……”

 

若陀皱眉:“她是一个人么?为什么会自己跑到海水区去?”

 

“我不知道!”周瑞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叫喊道,“我不知道啊!大家都不喜欢她,没人在意她去哪!”

 

“然后……就,就……”周瑞努力平复下来,把话说完。“不知道怎么,她就掉到海里去了。”

 

钟离和若陀交换了个眼神,就在此时,周董明接完电话回来了。

 

“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,公司那边有点事……”

 

钟离停止了和周瑞的话题。他向周董明说道:“不要紧。刚刚和您的孩子了解了一些情况,他目前的状况还是不太稳定。”

 

周董明忧愁道:“啊,那这该如何是好……”

 

钟离看了看周瑞,提高了些音量:“他目前剩下精神力非常稀薄,过了今晚如果还不见增长的话,之后可能就再也无法被感应到。”

 

周董明满脸焦急:“这……钟离先生,你一定帮帮他啊!”

 

钟离点点头,“一定。不过因为您孩子的例子过于罕见,我们还需要先回一趟中央塔讨论一下,随时保持联系。”

 

周董明连连道谢,完了也赶紧拍拍周瑞的肩:“瑞瑞,快谢谢钟离先生!”

 

周瑞此时已经面容呆滞,出口的音量也细如蚊呐。钟离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和若陀一起离开了周家别墅。

 

 

 

 

深夜,近乎零点时分。

 

少年走在街道上。初秋的空气还是有一些凉,他穿着一件连帽运动外套,把兜帽拉起来,戴在头上。

 

街上没有什么人,甚至连路灯也十分稀疏。遥远处只有一个掉了漆的灯还在尽着自己最后的职责,忽明忽暗的灯光预示着它将要走到尽头的明亮。

 

少年把双手揣在外套兜里,快速过了马路。

 

他似乎很熟悉这一片的路。在拐了几个角后,他没有惊动楼道内的声控灯,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了上去。

 

他停下来,将头伸出楼道的窗户外观望了一会儿,然后双手撑在二楼的窗户上,稍微一使劲就蹲在了窗户边。少年的动作很小心,他一手抓着上窗框,一手扶在旁边的排水管道上,然后抬起左脚,找准左边凸出来的一个废弃空调上的落脚点,借力够到了挂在三楼窗户栏杆上的一条破抹布。

 

少年的动作很熟练,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上了三楼的窗户。那家的窗户并没有锁,露了一条小缝。少年轻轻地在上面敲了敲,无人回应。

 

“露露?”他低低喊了一声。

 

房间里依然没有回应。他不再等待,拉开窗户跳了进去。

 

月光顺着被掀开的窗帘照了进来。少年这时才发现,房屋里根本没有他要找的女孩。靠在墙角的床上坐着的,分明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!

 

“你还是来了啊。”钟离平静地说道。

 

少年惊得往后一退,不小心撞在一旁的书桌上,把上面堆叠的书本和纸张洒到了地板上。

 

站在门口的若陀打开了房间的灯。少年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眼前一暗,慌忙抬手挡在眼睛上。

 

几秒后他完全看清了眼前的两人。周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,脸上是再也藏不住的惊慌: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

 

“对这里还挺熟悉哈。”若陀抱着手臂靠在墙上,“大老远的就听见你的脚步声,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来了。”

 

“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?!”周瑞尖叫道。

 

“这句话应该由我们问你。”钟离说道,“如果你要找陈露的话,她今天上午就已经被送往中央塔接受治疗了。”

 

周瑞脸色惨白地辩解到:“……不,我不是……”

 

“不是什么?”若陀头歪靠在门框上,“想说你不知道陈露是初次分化的哨兵,还是说你不是来这里,想再次‘取得’她的精神力碎片?”

 

“你知道自己身上的精神力不属于自己,对吗?”钟离问道,“因为我说,你的‘精神力’过了今晚就要消失,所以你才再次来找陈露,希望从她身上继续获得精神力的碎片。”

 

“当时在海边,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钟离逼问道,“你对她做了什么,才致使一个刚刚经历初次分化的哨兵,将自己还未成形的精神力附着到你身上?”

 
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周瑞歇斯底里地喊道,“不是我干的!是他们,那群足球社的……他们不喜欢陈露,所以才欺负她!”

 

“是吗?”钟离的眼神如岩石般落在周瑞的身上,压得他快喘不过气。“那她为什么喊着你的名字,说‘救救我’?”

 

周瑞再也支撑不住,双腿一软,倒在地上。

 

“我没有……”他依然小声反驳着,喃喃自语道:“我没有对她动手,是她约我去的海水区,但是我不知道那群人也在那!他们早就不爽陈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很久了,我打不过他们,所以才没有去拦着!”

 

若陀眯起眼睛:“别跟我说你不敢惹他们。就你这身份放在学校里,别人看到你都要绕着走。”

 

“但是她分化了啊!!”周瑞突然激动起来,“她提前分化了,还极有可能是个哨兵!!她要是是个哨兵,就自己解决一切啊!要是这么厉害,为什么还每天都黏着我,每次有事都来找我,就因为我当年在操场上帮她挡了一次球?!”

 

他捂住脸大声嘶吼道:“口口声声说哨兵不是自己的梦想,但还是分化了!她怎么有脸跟我说这些,怎么还有脸喊我哥哥!!我对她这么好,凭什么是她……一个整天就知道傻笑的臭小鬼,凭什么是她分化,不是我?!!”

 

周瑞大口喘着气,眼泪止不住地一股一股地流出来。

 

“我本来……不想答应她去海水区……”他双手捂住眼睛,“但是她说,就算出什么意外,我也会去救她……我以为那群人只是想给她个教训,但没想到他们把她丢进了海里……”

 

“所以你还是去救了陈露。”若陀说。

 

“我快吓死了,然后就去喊了老师,让他们帮忙救人。我握住她的手的时候,好凉,我以为她真的……”男孩哽咽了一下,“后来……我被我爸拉去医院检查,没想到居然有了精神力。你知道吗,他当时都高兴疯了。不管我考了多少次年级第一,拿多少奖状,我从来没看到他这么开心过……”

 

“但我始终觉得不对。我脑子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精神力,五感也没有变化,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,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,听到很多以前听不见的声音。我骗他们我可以,但查了许多资料后发现,那天检测到的精神力,可能并不是我自己的……”

 

“我想知道陈露的情况,于是去找她,结果在她的病房外听见医生说,她的精神力碎了……碎成一片一片的,不知道都去哪儿了……”

 

“那时候我就知道……”周瑞双手抱着头,看起来十分痛苦,“我就知道……我身上的精神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……”

 

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。若陀看着眼前的男孩无话可说,这是一出因为嫉妒、压力,和许多阴差阳错……造就的悲剧。

 

“你曾经说过,自己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哨兵。”钟离看着坐在地板上,陷入崩溃的男孩,“这是你的梦想,还是你父亲的梦想?”

 

周瑞缓缓抬起头,面目呆滞地看着他。

 

钟离叹了一口气。来自父辈家庭的压力,有时候甚至会压垮一个人。

 

他正想说些什么,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了。他从口袋掏出一看,居然是刻晴打来的视频电话。

 

他向上一划接了起来,屏幕上出现刻晴的脸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钟离问道,“你那边有什么进展?”

 

刻晴现在似乎正在外面,背景像是在仓库一样的地方。那边的声音很嘈杂,混着警车的鸣笛和各种人的声音。紫发的哨兵撩了下刘海,开口道:

 

“哼……人赃俱获。”她说,“我们本来在上午说的那家工厂踩点,没想到撞上了来取货的周董明。我偷偷跟着他,结果发现了他们藏匿违禁药的仓库。风风火火的,一点掩饰都不做,不知道这批药急着要用来干什么。”

 

刻晴用手机摄像头向他展示了一下跪在地上,双手举起的周董明。男人低着头念叨着什么,估计是解释求饶一类的话语。

 

钟离又看了看地上的陷入自闭的周瑞,感觉之后有的解释的了。

 

若陀也走过来看了一眼,感慨道:“当真不是一类人,不进一家门啊。”

 

一直守在在门外的王姨此时也走了进来。她看到瘫在地上的周瑞,沉重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这孩子,平时跟露露玩得这么好,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呀!”她话语中透露着满满的遗憾和不解。钟离听到她说话,转头问道:“他平时经常来这一带吗?”

 

“可不是嘛!”王姨说道,“我们这街坊邻居的都眼熟这孩子,露露跟他关系好,经常带他来小区里玩。”

 

“所以你们都不觉得陈露的事情和他有关?”

 

“怎么会?”王姨摇摇头,“这孩子平时又内向又有礼貌,听说在学校成绩也好,我们私下都挺喜欢他呢。”

钟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
 

无论如何,至少这一方面的案件顺利解决了。接下来还要继续审问周董明,以及关于周瑞的处置,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。

 

但他并没有什么切实解决了的喜悦。

 

一切……似乎有些太顺利了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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